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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二十年来，市政府的职员黄欣得到的证书塞满了书柜的下层，今年还因为连续三年评上先进工作者而被记了一个三等功。可以说黄主任作为一个政府职员，对人民和政府都是问心无愧的。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小坏，她觉得亏欠良多。
黄欣在每天清晨七点十五分以后就开始忙碌起来，先要快速地冲杯咖啡、换好正装然后把昨晚到凌晨一点赶完的材料一股脑收拾进包里，最后一把抓起钥匙就冲出去工作了。这么多事情里，唯独没有给小坏做早餐和送小坏上学，这些事情大多是交给小坏的爸爸、哥哥姐姐或者是外婆来搞定。
从山尖刚刚露出一抹霞光忙到月色昏黄，黄欣这时候才会记得给早已在等侯的家人打个电话回去：“不用等我，你们先吃，我继续忙。”黄欣说完以后便挂了电话，倒不是心疼那点儿电话费，只是想着赶紧忙完这一阵，就可以去忙下一阵了。要是工作不多，加上路上不堵车，那夜里八点多黄欣就能站在家门口，放心大胆地敲开家门，然后重新热一热饭，和等待自己多时的老公美美地吃一顿。但如果加到了晚上九点多，那就得自己掏钥匙，然后蹑手蹑脚地侧身溜进去了。
黄欣还记得那是小坏上六年级的时候，她一连七天都是晚上十点多才蹑手蹑脚回到家里，看着睡得死沉的小坏，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，没想到小坏睁开眼笑了起来：“妈妈，终于等到你回来了。”黄欣差点儿没忍住哭了起来。
一转眼，小坏便上了高中。小坏的功课忙了起来，还选择了住校，那便是一星期才得以见一次了。黄欣既有不舍，也有一丝丝轻松，因为她知道当好母亲可不比加班轻松多少。她才不会每天早上起来做爱心早餐然后带着孩子上学，九点钟才晃晃悠悠去到办公室。她记得有一次，黄欣凌晨两点钟起来喝水，看见小坏在为了学校的一个征文比赛通宵写稿子。小坏看到黄欣来了，眼中全是惊喜，立马把电脑屏幕推到黄欣面前：“妈妈，来看一下我花了四个小时写的稿子。”黄欣揉了揉惺忪的双眼，读了两段便批评起来：“你这篇稿子怎么写的？选取的人物毫无代表性，文章的结构散乱，故事性一点儿也没有……”不知不觉中黄欣便用上了平常工作时的语气。小坏就静静地听了半个小时，然后默默地回到电脑前重写征文稿。凌晨三点，黄欣放心不下，又起来了一次，看着小坏直到清晨五点才把稿件重新写完，才回去睡觉。几个星期以后，小坏拿着征文一等奖的奖状回来，黄欣拉着小坏的手：“你知道的，那天晚上对不起。”小坏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小坏在上大学后第一个劳动节假期，提前一个月便打来电话：“爸妈，告诉你们一个惊喜，我机票都买好啦！”黄欣一瓢冷水泼过来：“我不要你回来，你出去玩去。”小坏挂了电话，把机票退了，退票费需要四百多块钱。直到两个星期以后，小坏决定一个人去武汉，还订好了去武汉的酒店、动车票之后，才又打电话给黄欣。黄欣很抱歉地说：“我不是不想你回来，只是大学的假期你不知道有多宝贵，我希望你多出去看看。”小坏直到在武汉看到了毕加索和莫奈的画后才决定，还是再原谅黄欣一次吧。
今年的母亲节，黄欣还是像原来那般晚上八点还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敲击着键盘。这时候，老公来了，手里拿着两杯奶茶说：“儿子在你喜欢的奶茶店订的，我给你送过来啦。”小坏也打电话过来了：“妈，又在赶稿子呢？巧了，我也在长沙赶稿子呢，今晚我陪你一起。”
母亲节那天，黄欣，也就是我妈在电话里说：“抱歉，我在家庭这块做得确实不好。”我说：“当然是像以前一样，选择原谅你啦。”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，他们当得有够蹩脚的，但是谁不是呢？反正到最后，我还是会选择爱他们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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